十四、人之无明

   
我当宪兵的时候，于巡察中每当充员兵有了违纪时，通常我都以劝导代替纠察，因为我的心里总是这么想着，大伙们离乡背井来到了金门当兵，实在已够辛苦的了，又何必为了我记了违纪而被关禁闭呢？或许大家都知道「军令如山」，于当兵期间若稍犯了小过错时就会被关禁闭，若是犯下大错时则将送军法审判，每当被送军法审判往往是死路一条；因此若只是违纪的话，我通常都只是加以劝导而已。注：「无明」即佛家所谓的「无知无明」。

    有次，有一位充员兵抽着烟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，这种行为已破坏了军人的形相，构成违纪了；我上前查看了他的补给证后就还给了他，并告诉他说：「下次可别在大马路上吸烟了，否则别的宪兵看到了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。」这位仁兄看我未加登记，尚不知感恩，反而认为我已拿他没办法，一边跑一边骂着：「臭宪兵，王八蛋，有种追过来。」

    这真有如「狗咬吕洞宾，不识好人心。」我当时心中想着：「你这个小子真的是『皮在痒』了。」我拿起了违纪登记薄顺手就把这位充员兵的姓名、阶级、兵藉号码、邮政信箱号码，以及违规事项和地点等一一记上﹔这位仁兄或许连做梦都没想到，我于看他的补给证时，已把他的资料「全都录」了；到时这位仁兄将觉得非常莫名其妙说：「哪会安呢？」但只好乖乖的在禁闭室里好好面壁思过了，这或许有如一首国语老歌「往事只能回味」吧！为了此事，让我想起了一句台湾俗语：「救人不如救虫。」难道人就是如此无知无明呢？注：一、充员兵即一般被征召入伍的年轻小伙子之统称。二、闽南语「皮在痒」即欠揍之意。三、闽南语「哪会安呢？」即怎么会这样？之意。四、救人不如救虫，以闽南语而言，人和虫这两个字是有押韵的。

    我的记忆力是于军中自我训练而来的；因为曾经有汽车肇事后逃逸，因此金防部曾下达一个命令，要求站交通管制哨的宪兵，顺便把经过的车辆的车牌号码登记下来，我就藉这个机会自我训练，刚开始连续三、五辆的车子经过，车牌号码可于交通指挥后一一登记下来，渐渐的一连十几辆的车子经过，也都能一一的登记下来，当时金门的车辆还不多，似乎不曾有过连续二十辆以上的车子经过，是否能记下二十辆的车牌号码，我就不知道了；于如此自我要求之下，二小时的勤务时间很快就过了，而且记忆力也进步许多，因此欲记下补给证的数据并不难；其实我的人几乎都不断的在自我要求，但却懒得去要求他人，尤其我曾经强调过：「若想企图改变他人的观念，必将注定要失败的。」